導讀:2016年這個變局會怎樣?就中國經濟發展來說,可以肯定,2016年注定將是一個更多的不確定性交加的年份。權威和學者們推斷中的或者傳說中的那些經濟大事件會發生嗎?北京大學互聯網金融智庫理事長兼首席經濟學家范棣撰文剖析了影響中國經濟變化的五只“靴子”,供讀者參考
2015年,中國經濟磕磕絆絆地在調結構和控總量之間徘徊,同樣,世界經濟也磨磨唧唧地在復蘇與衰退之間蹣跚。當今的中國無疑正處于一個不確定的年代。回頭看2015,很多當初一致被認同的預期最后被歷史證明是一種共性的錯判,你看,A股沒有等來6124的回歸,卻等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股災;央企沒有等來期盼中混合所有制的改革,卻等來了一場更加意志堅定的合并與進一步壟斷的做大做強;地方政府沒有等來長久呼喚中的更大的財權,卻等來一堆來去無蹤的置換債;雖然人民幣在年尾等來了美聯儲意料中的加息,但之前等來的卻是一次出其不意的人民幣匯率暴貶,等等。
顯然,多變之中的不變是所謂的新常態,它是燙在中國經濟額頭上的一個烙印。2016年這個變局會怎樣?就中國經濟發展來說,可以肯定,2016年注定將是一個更多的不確定性交加的年份。權威和學者們推斷中的或者傳說中的那些經濟大事件會發生嗎?那些影響中國經濟變化的“靴子”最終會掉下來嗎?
第一只“靴子”:中國經濟增長率會走向6.5%嗎?
去年美國CNN曾經有一個調查,接受調查的經濟學家們預期,2015年中國的GDP增長約在6.8%,2016年約在6.5%。2016年中國經濟增長率控制在6.5%,這在中國國內是一個被大多經濟學家乃至政府官員認同的目標。就目前情況看,管理層仍然希望2016年經濟增長能夠保持在7%的水平。
問題不在于設定GDP增長7%這個指標有什么困難,而在于在實際經濟運行中能否真正實現這個目標。我們知道,純粹從統計意義上說,即便是實現經濟增長8%的目標,也并沒有太大困難。真正的困難在于,要從供給側調整經濟增長的質量,要去庫存,要去量化,要增加有效需求,要應對世界經濟的低迷,要應付地方政府的債務危機,同時又不能過度使用貨幣量化的政策工具,經濟增長保7%談何容易。
繞開可能有些含水量的GDP指標,從擴大的“克強指數”的生產要素指標角度看實際經濟增長,我以為,能保住6.5%實在是難能可貴。如果不加貨幣信貸刺激,2016年的經濟增長繼續放緩是大概率事件。除非世界外圍經濟形勢出現意外惡化,不然中國經濟跌破6.5%的可能性很小。
第二只“靴子”:人民幣匯率會滑落到哪一個臺階,6.8還是7.5?
迄今為止,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已下跌近5%,市場預期人民幣將進一步下跌。有一些經濟學家大膽預測,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將在2016年底下跌至7.5,但大多數經濟學家的預計比較溫和——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在2016年將可能下跌至6.8。
不管是6.8還是7.5,人民幣匯率貶值將是2016年的趨勢。最直接的原因是,人民幣美元外匯儲備將會逐漸降低。2015年三季度中國資本賬戶逆差已達到創紀錄的2239億美元,完全吃掉了經常賬戶的634億美元順差,導致外匯儲備縮水1606億,預計2015年全年外匯儲備將有超過5000億美元的縮水。
這個趨勢將在2016年持續下去,主要因為:1)國內個人資產配置多幣種化;2)國內企業加快資本國際化的戰略;3)中美貨幣市場間的利差收窄,人民幣單邊升值預期被打破,過去的資金套利模式是:借入低利率又貶值的美元,投資高利率又升值的人民幣,現在的資金套利模式可能變成,借入低利率又貶值的人民幣,投資高利率又升值的美元。因此,國際市場熱錢的套利方向發生逆轉,美元流出國內的趨勢短期很難逆轉。
另一方面,2015年中國的對外貨幣關系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去年11月,中國獲得IMF許可,自2016年10月1日起將人民幣納入國際儲備貨幣的籃子;第二,去年12月,中國政府宣布人民幣將開始跟蹤一籃子國際貨幣的匯率,而不僅僅是美元,人民幣去美化的進程已經開始,換一句話說,人民幣獨立化和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在加快。這在外匯政策上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們的匯率政策不能像過去那樣,基本盯住國內市場需求,完全依靠政府的行政調節,現在不得不受制于國際資本市場的格局,必須在行政調節與“隨行就市”之間做出平衡,不然何來國際化。
2016年人民幣匯率波動是常態,而且波動的總趨勢將是向下
從波動的幅度來說,6.8是一個溫和的變化,而7.5則是一個激進的變動。一方面,對于極為注重金融風險控制的中國精英管理層來說,顯然7.5不是一個能夠接受的方案。但另一方面,對于已經陷入歷史困境的國內出口行業、加速外流的資本局勢和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來說,6.8這個外匯改革目標有點太慢,毫不解渴。從防范資本外逃的角度來看,一次性貶值確實也比漸進貶值更有效。但風險在于,第一次市場覺得是偶然,第二次市場會當成趨勢,這有點可怕。無論如何,2016年央行外匯維穩,任重道遠,進退維谷。
第三只“靴子”:還有幾次降準和降息?
就2015年來說,是貨幣政策唱主角,財政政策唱配角。在2016年,上面的角色將發展互換,貨幣政策將逐步退居配角的地位。考慮到要保增長和就業,貨幣寬松的大方向應該不會有大變化,但形式上會有所調整,將從去年主動對沖市場風險轉向以被動對沖市場風險為主的調控模式上。但整個宏觀經濟的政策重心將會轉向財政政策,以所謂的供給側改革為核心,展開化解庫存和增加市場有效供給。
因此,降準和降息不是宏觀政策的重點,不會讓市場收到什么特別“驚喜”。事實上,如果說“降準”還有一定空間的話,“降息”的空間已經很有限。在2015年,貸款加權利率已經下降了107個BP,其中一般貸款利率下降91個BP,住房貸款下降123個BP。降息的意義更多體現在降低國企等強議價主體的貸款利率和住房貸款利率,但目前住房貸款利率已從最高時的6.97%大幅降到5%,這已經大大緩解了融資成本過高的情況。隨著存貸款利率的市場化,降息的邊際效用正在大幅遞減。盡管如此,經濟學界普遍預期,如果通脹預期在可控范圍內,2016年上半年央行仍然會有1-2次的小幅降息。
目前的局勢是,在現有信貸制度不變的情況下,即便利率將至零,對那些融資難的企業依然也還是貸不到款,對那些能貸到款的企業來說,也不會因為低利息而增加貸款。問題出在經濟和金融結構失衡上,而不是利息高低問題,也不是市場上資金是否充裕的問題。這是金融制度上的頑疾。
相比較“降息”來說,2016年“降準”肯定是一個大概率事件,而且降低準備金的次數很可能會超過2015年。其主要原因并非企業資金市場的需求,而是在外匯儲備占款下降的趨勢下,央行需要通過“降準”來對沖基礎貨幣產生的缺口。我們知道,如果2016年人民幣貶值的幅度高于2015年,外匯流出的數量就很有可能高于2015年,為了保持國內貨幣市場的穩定,央行無可避免地會通過降準的措施來進行市場貨幣量的對沖。
第四只“靴子”:股市是“快牛”,還是“慢熊”?
2016年推出IPO注冊制是大概率事件。注冊制長期利好,但短期未必,弄不好有可能是牛市的殺手。第一,大量公司通過上市將資產直接推向市場,這將直接分流市場上的存量資金,這對一些沒有投資價值的存量股票來說,可能遭受二次重創;第二,注冊制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必須在信息披露、監管體系、退市制度等方面做好配套改革,才可能收到正面的積極效果。如果注冊制推出后,市場出現超出管理層預期的大波動,政府的管理政策就完全可能出現反復(譬如,之前IPO政策的反復),這會打擊市場對改革的信心。臺灣在完全注冊制之前,曾經實行了將近23年的核準制與注冊制并行的雙規制度,直到2006年股市才過渡到完全的注冊制,而當年臺灣的股指就呈現出大起大落的W型走勢。
還有一個不定的因素就是新三板。目前風風火火的新三板像坐火箭一樣發射升空,但從天上掉下來也完全是可以預期的。至少這個市場將會出現明顯的兩極分化——能融到錢的公司和融不到錢的公司,前者有可能最多只占上市公司總數的10%。大部分融不到資的新三板上市公司很快就會面臨兩難的境地,為了上市公司的面子繼續花錢撐下去,或者,被別家并購和充當殼子公司的角色。目前市場上2000萬—3000萬的公司殼子價格,有可能被腰斬,變成一千萬。





